当夜,回到园中之后,雪吟殊立即将那个密室派人看守。那枚空悬的圆石显然是一种秘术造物,出于谨慎他没有将其随意移动。找了几名秘术师来看,他们都说,从中感受到充沛的寰化之力,此外再说不出所以然。
玉霜霖闯入宫城,就是为了这枚悬石无疑。但她受到攻击之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?“你还活着”,她是对着那名老羽人说的,他是谁?雪吟殊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章青含,可是越想越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。
汤罗舍身为他挡下玉霜霖的一击,并且称其为“主上”。除去羽皇,雪吟殊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得汤罗如此回护。当年,章青含虽秘术一道声名远超汤罗,但说到底两人都是雪霄弋旗下幕僚,不可能令汤罗如此奋不顾身。而更奇怪的是,汤罗为他抵挡了郁非的攻击,他却仍旧悄无声息地死去,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油尽灯枯,而对此汤罗一派平静。
他差人去查,很快查清那名看林老人的来历。他叫森河,五十年来都是这宫苑中的花匠,十六年前由折仙皇后指派,来到霜木园守林。其时他已经一百零四岁高龄了。他默默无闻一生,并没有任何奇异的经历或者言行。他会非常粗浅的亘白系秘术,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具有能与魅族秘术师一较高下的能力。
五十年,几乎比羽皇的年纪还要大。难以想象他的入宫能与月见阁有什么关系。然而十六年前皇后命他入住霜木园,看似极普通的一个安排,今日突然蒙上了一层深意。
“所以,堇岚姑姑对于霜木园中的古怪,至少是知情的啰?”知道宫中变故,来到宫中的碧温玄,也一下想到这点。折仙皇后闺名羽堇岚,曾抚养他多年,私下里他都是这么喊的。
“我也很想说服自己,母亲可能并不知情,可是,还是没办法让自己相信。”雪吟殊露出苦笑,“现在想来,那些年母亲在霜木园中的流连,终究是有原因的。”
碧温玄道:“堇岚姑姑这么做,总有她的用意。”
雪吟殊自然明白好友的善意,但胸中还是有难以驱逐的憋闷。虽然他曾后悔,母亲在世时没有问清楚月见阁的诸般原委,但始终觉得是自己的失策,从来没有想过,母亲与父亲、汤罗一样,是有意只对他一个人隐瞒。
“霜木园的布置,是她安排的。”雪吟殊道,“为什么,就连母亲也是这样,在我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的安排,却一个字也不对我说,怎么能,她怎么能?”
觉察到他的情绪有些波动,碧温玄的手放上他的肩:“吟殊,你现在是一国之主,”碧温玄言辞上是从来不在乎僭越不僭越的,“堇岚姑姑做了什么,已经没有关系了啊。”
呵,没有关系了。哪怕她是他的母亲,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整整六年。她对他的影响不可估量,但终究会慢慢消失。他是这帝国的主人,主宰众生,这一点无从更改。
他望向碧温玄点了点头,后者的目光悠然春水般注视着他,只是淡淡地微笑着。
“玉霜霖有什么消息了吗?”
“很快就会有。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。不过……”
“说到这个,不如我来求个情吧。”碧温玄笑道,“我知道你要找着她盘问些事情。虽然之前闹得不太愉快,但她毕竟有恩于我。我年幼遭遇变故时,如果不是她和章青含从旁相助,我今天也不可能坐在这里。所以,由我负责把她带回来,如何?”
雪吟殊苦笑道:“其实我并不想为难她。她丝毫不肯合作,我也是迫于无奈。”
“关于这点我倒是可以解释解释。”碧温玄道,“两个月前,你们在东海巡弋的官船,是不是击沉了一艘海盗船?”
雪吟殊凝神一想,“历年来东海海盗猖獗不衰,水军和他们发生冲突,互有伤亡,也是常事。前些时候他们确然有战况回报,难道说……”
“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。这些年玉霜霖隐姓埋名,混居于海盗中。她此次回来的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,但多少和她栖身的风鸦号覆亡有关吧。”碧温玄得意地拍了拍雪吟殊的肩,“你看,这些海上的事,你还是不如我弄得清楚啊。”
雪吟殊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,“你这么说了,我当然可以信得过。”
“其实玉霜霖没什么可担心的,我更在意的是那个姑娘。”碧温玄露出玩味的笑容,“汤子期,是个很有趣的人。”
“有趣而危险。”
“所以呢?是为什么让她到霜木园去的?”碧温玄幽幽地问。
雪吟殊一愣:“什么?”
“霜木园是堇岚姑姑生前最喜欢的地方,也是她辞世的所在,你平日是不喜欢有人到那里去的。”
“我只是随口……”
“真是随口?”
“随口。”
碧温玄“嘁”了一声,显然不信。
当时只是不想让汤子期那样心想事成地留在自己身边,才随意指派了一个地方。选了霜木园,只是随口。
回想起来,只是因为当时那种没来由的感觉吧。“难道你不觉得,她给人的感觉,和我母亲很像吗?”
“哪里像了?”碧温玄叫起来,“堇岚姑姑温柔端庄,贤淑慈祥,哪里像这个汤子期……”
“她们的眼睛很像。”雪吟殊简单地说了这样一句,便不再说。
她们的眼里都有一种慧黠。更重要的是,她们注视他的目光中都有一种类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。这令他心惊,虽然他不清楚那是什么。
“老师,这一切本来和你全无牵涉,你做的这一切,值得吗?”
“没有想过值不值得。”
“可是别人欠下的债,你永远也没办法还清。”
“不是还债啊,我只是……只是想再看那孩子一眼。”
汤罗感觉自己在一团迷雾中,找不见来处和去处。他觉得累了,想要坐下来,一低头,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仰头看着自己。他的心里忽然一动,不由自主地去拉小女孩的手。
孩子的手又软又凉。孩子漆黑的眼睛望着他,嘴角咧出笑容:“所以,你要推我下去吗?”
汤罗猛地睁大眼睛,发现浓雾散尽,自己站在一个悬崖边,毫厘之处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渊。他一动,脚下的砂石簌簌滑落。他踉跄着后退,猛一甩手,不知怎么那孩子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。
他是想拉她回来的,可是没办法。他只能趴在崖边眼睁睁地看着她飘絮一般落向深渊。
她的眼神里有恨意,可是神情却那样镇定,就像即将粉身碎骨的不是自己,而是他汤罗一样。
汤罗惊出了一身冷汗,一下子从噩梦中醒了过来。
但确实仍旧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,只不过眼神柔和,带着微微的欢欣:“呀,老师你醒了。”
“这是哪儿……”汤罗摇了摇头,想让自己彻底摆脱梦魇。
“是您自己的府上。”汤子期摸了摸他头上毛巾,凉了,取下来,“您觉得还好吗?”
“我没事。我们那时在霜木园……”
“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。那个人死了,玉霜霖跑了。当然,他也没有为难你我。”汤子期笑笑,“否则,我也不能回来照顾您。”
汤罗闭上眼睛:“给我准备入魂香吧。”
“您刚受了伤,身体虚弱,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见他。”
“不用说了,我自己有分寸。”
汤子期果然不再劝,起身捧起案上的香炉,来到床前。她照着汤罗的指点,找出他压在香底的锦盒,把它放在汤罗手边。然后她扶着汤罗坐了起来。
“我出去了,有事叫我。”
说完这句,汤子期退出屋外。房门四闭,青烟漫起,她在屋外都忍不住去想汤罗会见到的情形,忽然打了个寒战。
人的精神是很奇怪的东西,又脆弱又强大。在特定的时候,它可以把红颜认作枯骨,也可以把斗室看成沃野。当用某种方法,把肉身向现实的感知全部屏蔽,就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徐徐开启。
什么是真,什么是幻,凭心而定罢了。
她守在屋子外面的院子里,想了想,叫来一个府里的仆人,“大人醒了。去准备一壶最好的茶来。”
仆人道:“要有客人来了吗?”
她抬头笑了笑:“客人很快就会来吧。”
她在院子里一个人喝茶。秋叶京最好的茶,入口微涩,香气散开了,是一种暖融融的感觉。可是茶这种东西,太温柔了。她还是更喜欢酒一点。她不禁有些怀念夏阳的苦艾白,那样强烈刺激的味道,可以让人真切地意识到,自己还活着。
玉霜霖果然还是来了。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魅哪怕成了人,投下来的影子都特别浅淡。女人轻轻地落在庭院中,似乎并不想隐藏自己,只是望着汤罗的屋子,神情微冷。
“你来了。”汤子期道,“你一直在等他醒。可是,你为什么早不来,这时候来,老师是不会见你的了。”
“他让你在这里等我?”
“不是的,我自己在这里等你。”
玉霜霖脚步轻移,来到石案旁,拿起一盏残茶,轻轻转动,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现在,只有我愿意和你做个交易。”汤子期放松地把自己的茶盏斟满,“你想得到月见石,那是不可能的,可是你想知道的东西,我没准可以透露一点儿。”
玉霜霖紧盯着她:“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?”
“你没有从一开始就联络汤罗,无非是觉得月见石还是你所熟悉的那个东西。可是现在,你终于觉察到它的不同了,对不对?你想知道它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数。”
“你说交易。”玉霜霖道,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
汤子期像是自语般道:“你还记得你自己虚魅时候的事吗?”
玉霜霖霍然站起,脸上突然蒙上一层寒霜,连手中的剑都隐隐有出鞘之势。魅对自己凝聚之前的种种一向讳莫如深,这么问确然是很失礼的。汤子期却坦然看着她,接下去吐出的字眼更加冷锐:“不记得了吗?那么我想知道,章青含章先生,是怎么死的,死时又是什么样的情形?”
“你到底是谁!”玉霜霖终于忍不住喝出声来。
那些事已经久远到不会有人追究,何况就连当时,雪霄弋与汤罗也只是惋惜他的不幸身故,而没有深入去细究他的死因。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姑娘却如此紧抓不放。
“这只是我想要的一小部分。”汤子期却像一点也没觉察到她的杀意,反而轻快地笑着,“但是,我要得虽多,对你来说,却也不是什么不划算的买卖。或许你我最终想要的,是一样的呢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信你?”
“如果你不信我,会怎样呢?”汤子期掰着手指头,“保守估计,这宅子外面,现在有十五名想要捉拿你的暗卫。要不是因为这里是汤府,他们不敢擅自闯入,我想又是一番苦战吧。”
玉霜霖静默着。汤子期看了地下一眼,极细微的血迹落在石板上,洇开的红点如若石上本来的斑迹。“而且,你受了伤,撑不久的。”
她闯进宫城意图盗宝,此罪可轻可重,但雪吟殊要拿住她,这倒是真的。那夜她趁乱逃出已经侥幸了。他不愿闹得尽人皆知,没有公开搜捕,但如果不是不想将她重伤,就连这两天她也是躲不过的。
眼下安然脱身是不可能的了。她既回来,也并不想走。只是听汤子期这么说,她反倒笑了笑,傲然道:“我玉霜霖不是什么磊落的人,可是也不喜欢威胁。”
魅的身影很快消失了。汤子期看着笑笑,一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。她只是拿起桌上的茶,送到嘴边,发现已经凉了。
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回到汤罗的房间。汤罗已经穿上家常布袍,坐在桌旁,除了面色苍白之外,看上去并无大碍。
她步到一旁,点亮了蜡烛,“老师,您回来了。”
汤罗点了点头,她又问:“他说什么了?”
汤罗语气中有深深的疲惫:“你想得没错。他说一切依你的意思行事。”
汤子期静了一会儿,笑道:“可是我倒没有想到,他还有另一个壳子呢。”
汤罗微微偏开头,不愿意回应,他转了话题:“玉霜霖来过,你把她吓跑了。”
“不是我故意吓她的,她自己心虚,我有什么办法?”
“要是你费点心思笼络她,没准还是能让她好好合作。”
“没办法的。”汤子期拨了拨烛花,摇晃的火苗在她脸上投出稀疏的影子,“因为说到底,她想要的东西,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啊。”
她在夜色中行走。无边无际的黑暗像要把她吞没。身后的追兵如影随形的,甩也甩不去。羽人真是太讨厌了,他们有着比人族轻盈得多的步伐和十分充足的耐心。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围堵她,可架不住她鱼死网破的架势,又多少有点投鼠忌器,倒几次让她逃了出去。
其实就连她自己,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还有这样的血气。她想,自己一直是最软弱的,不然当年也不会在老师惨死之后,抛下一切,避世而去。若不是风鸦号给了她一个安身之处,还不知道会在哪里流离。这安身处太安逸,让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么倏忽过了。
然而现在风鸦号已经沉了,是被羽朝的官船击沉的。想到这个,她就觉得越来越浓烈的疲惫感袭来,让她想要停下来。
汤子期说,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易。其实不对。只是她不愿意和摧毁风鸦号的人做什么交易而已。
她最终在一个废弃的树屋里停了下来。身后的声音似乎真的安静了下来,要不然,是因为她的听觉不再敏锐。她想起离开东海的时候,有人对她说:“活下去,做你想做的事情,不要犹豫。”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头面对一切,到头来才发现,巨大的压迫力之下,还是会想放弃……
她想,也许是自己过惯了逍遥的生活,吃不了苦,也坚持不了太久。她在屋中坐下,克制住自己的喘息,几乎想要睡过去。
屋外一条条无声的黑影接近,包围了这个残旧的屋子。等到人都到齐,为首的招了招手,人影移动起来,每个人都守住了一个可能脱逃的要道。
最棘手的任务可能就是这样“要活的”,玉霜霖的行动非常灵巧,更何况秘术惊人,真的是十分令人头疼。不过这时候,就算她变成个羽人——也插翅难飞了吧。
他们正要动手,一盏灯自远处摇晃着过来了。暗卫们只好停止了行动,等着它接近。它看似慢吞吞,其实没一会儿就到了眼前。一个长袍木屐的青年来到了屋前,他满不在乎地推了推门,门没有开。他想了想,似乎才想起什么,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。
暗卫头领暗暗叫苦。隐梁公子这张脸,他还是认识的。他实在不知道这人为何跑到这个地方来,而屋中尚有未知的危险。他只迟疑了一瞬,不得不硬着头皮现身。
“碧公子!”
碧温玄回头一看,对于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一点都没有惊讶,很是和煦地打着招呼:“小风,你也在这儿啊。”
暗卫头领面色有点绿了。他姓风倒是没错,可是没人叫过他小风,他也搞不清楚这位公子哥儿到底是认识自己还是随口乱叫的。他只好说:“公子怎么在这里?”
“这是我家的谷仓,我来看看。”碧温玄指指眼前的房子,理直气壮地说。
暗卫头领在心内大骂。这个小破屋子里面哪有一粒谷米,而且大晚上的,他一个碧家的贵公子,看什么谷仓,他不得不说:“我们在执行任务……”
“嗯。”碧温玄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,“你不用说。现在没你们的事,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。”
暗卫头领一时没反应过来,碧温玄又说:“这里头藏着的,是雪吟殊让你们捉拿的人。你找着了,见着了我,这之后的事,和你们再没有关系了。”
暗卫神色肃冷:“属下是为殿下办差,不可如此行事。”
“我是一个人来的。”青年仍旧不紧不慢,“连我家阿执都没有跟来。你们这么多人,拦着我很容易,可是这里风这么大,我可不想老是傻站着。”
暗卫头领瞪着他,看着他把门打开,大摇大摆进了屋子,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手阻拦。他摆明了要截下这个目标。然而他这么文弱的一个人到这里来,仗的就是与太子殿下的交情。他们这些人,还真不敢对鲛国公子动手。
“回报宫里,这儿继续守!”最后暗卫头领只能咬牙对自己的人下了这样一个命令。
碧温玄走进屋中,自己手中提着的灯照亮了半间屋子。魅女持剑在手看着他。他有时候忍不住惊叹,魅是那样一种奇特的造物,绝大部分不管经历多少沧桑,精致的面容永远都不会苍老。玉霜霖虽然满面倦容,但一双眼睛仍是清明的。他们僵持了一小会儿,玉霜霖扬了扬眉:“阿玄,你长大了,你想怎样?”
“玉姨,不要那么紧张嘛。”碧温玄慢慢走近,“我是来帮你的,你可能信我?”
玉霜霖的神情柔和了一些:“为什么要帮我?其实我们也不过在你幼时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“能把救命之恩说得这么轻描淡写,我更是要有所回报才是。”
“你要怎么帮我?”
“太子殿下所要的,只不过是一段往事。对你来说,这应该只是举手之劳。”碧温玄道,“我虽然不能直接放你走,但此间事了就不再纠缠,我还是可以保证的。”
玉霜霖不耐烦道:“我不愿意和羽朝打交道。”
“是因为风鸦号吗?”碧温玄笑笑,“动手的是羽朝官船没错,但风鸦号在东海多年逍遥,为什么会一朝覆灭?始作俑者真的是羽朝官方吗?”
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玉霜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。
碧温玄安抚地覆上她的手,温然道:“更多的我也不清楚,毕竟海上的消息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转了许多道了,但东海之上,这段时间风浪诡谲,相信你也深有感触吧。”
玉霜霖漠然道:“不管是谁干的,无论如何,船和人都无法再回来了。”
“可你那夜来,难道只是为了看一看阿执?”碧温玄握着她胳膊的手猛地收紧,目光由懒慢变作灼灼逼人,“不要告诉我,你只是想她了。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,可是……千里迢迢逃得命来,这么简单就要放弃吗?”
玉霜霖沉默着。
窗外传来一点点细微的响动。碧温玄走到窗边,撑起一点破旧的草帘子往外看去,平静道:“他们走了,你自由了。话我只能说到这儿,要是你想就此离开,我决不阻拦。”
玉霜霖这时终于慢慢放下手中的剑,笑了笑:“小阿玄,你既然来了,我也不叫你为难。你那位太子朋友想知道的故事,我可以讲。但我也有想要知道的事情,你也要让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开口。”
碧温玄回头蹙起眉,试探地道:“你是说……汤老爷子和他的女学生吗?”
“看来,大家想的都差不多。”玉霜霖面色苍白,眼中却生出一道亮光来。